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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学文摘投稿论唐代科举与唐人编选诗文总集之关系

来源:职称驿站所属分类:教育学论文
发布时间:2014-12-29浏览:67次

  内容提要 唐代举子科考应试,以及考前的纳卷、行卷等,均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诗文总集模仿借鉴。同时,举子活动促进了送别、唱和集的编纂。因此,唐人编撰诗文总集对唐举子应试有着重要的作用。另外,科举考试的发展又丰富了诗文总集遴选内容、编选标准以及编集体例;科举与市场需求对唐人编纂诗文总集也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。然而,科考环境影响下,与之相关的一些诗文总集价值不高。

  关键词 教育学文摘,唐代科举,唐人,编选诗文总集,关系

  有关唐代科举与唐代文学的研究,成果甚为丰硕。如,傅璇琮先生著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、①陈飞先生著《唐代试策考述》等。②然而,唐代科举对唐人编纂诗文总集有什么样的影响,唐人编撰的诗文总集对科考文化活动又有什么样的作用,等等。这些问题,尚需要进一步研究。

  一、诗文总集与教育的关系

  诗文总集对教育活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这一点,据《文选》可管窥一斑。《大唐新语》卷九载:

  江淮间为《文选》学者,起自江都曹宪。贞观初,扬州长史李袭誉荐之,征为弘文馆学士。……其后句容许淹、江夏李善、公孙罗相继以《文选》教授。

  类似记载,亦见于《旧唐书》卷一八九上《曹宪传》《许淹传》《李善传》,所载均与《大唐新语》略同。又,杜甫诗《水阁朝霁奉简云安严明府》云:“呼婢取酒壶,续儿诵《文选》。”《宗武生日》云:“熟精《文选》理,休觅彩衣轻。”③又,宋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卷一七曰:“李善精于《文选》,为注解,因以讲授,谓之《文选》学。少陵有诗云‘续儿诵《文选》’,又训其子‘熟精《文选》理’,盖选学自成一家。江南进士试‘天鸡弄和风’诗,以《尔雅》‘天鸡’有二,问之主司,其精如此。故曰:‘《文选》烂,秀才半’。”据此,可知《文选》在教育过程中具有特殊的地位。

  由《文选》对唐代教育的意义再进一步分析,有三点值得注意:第一,前人选本的部分内容失去其时代意义,借鉴这些内容,很可能达不到有预期的效果;第二,前人选本遴选的篇章在艺术上已经失去其应有的参照作用,学习这些篇章,耗费了有限的备考时间;第三,在前人选本编集经验的启发下,唐人很可能萌生重编撰选本以适应科考的愿望。

  在这类愿望的推动下,唐人编集了大量选有唐人诗文的集子。如徐坚等集撰《文府》二十卷,《新唐书》卷六《艺文志》四丁部总集类著录该集,注曰:“开元中诏张说括《文选》外文章,乃命徐坚与贺知章、赵冬曦分讨,会诏促之,坚乃先集诗赋二韵为《文府》上之。”《新唐书・艺文志》没有记载徐坚等编集《文府》是否与教育功用相关,但据前文考,《文府》应当或多或少具有与《文选》相近的教育意义。其他类似的诗文总集尚有孟利贞编撰《续文选》、卜长福编撰《续文选》、卜隐之编撰《拟文选》、徐坚等编撰《文府》、徐安贞等编撰《文府》等,其功用之一,当与教育相关。

  应当注意的是,有唐中前期,典籍传播主要依靠手抄摹写,这从客观上加深了需求与供给之矛盾。曹之《中国出版通史》认为,唐初即发明雕版印刷,主要印刷对象有印纸、佛经。 曹之:《中国出版通史》(隋唐五代卷),中国书籍出版社,2008年,第229页。傅璇琮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认为:“中国古代的雕版印刷,虽然在唐玄宗时期就已开始,但在此后的很长时间内,只零散印一些日历、医书,以及佛道等书,印儒家的经书是在五代后唐长兴三年(932年)‘刻九经印板’开始的,这一工程至后周广顺三年才得以完成。唐朝读书人念书,就只有靠手抄。宋人叶梦得就说过:‘唐以前,凡书籍皆写本,未有模印之法,人以藏书为贵,不多有。’(《石林燕语》卷八,原注)同时人邵博也说:‘唐以前文字未刻印,多是写本。’(《邵氏闻见后录》卷五,原注)可以想见,一个中等或中等以下的家庭,要置办这几种经书(包括分量大得多的注疏,原注),是何等的不易,他们或者自己抄,或者出钱雇人抄,都需要相当的时间或财力。” 傅璇琮: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(增订本),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3年,第120~121页。虽然学术界关于我国印刷术出现时间的观点小有差异,但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:一是止于晚唐,印刷术还未为盛行;二是唐代读书人抄书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财力。傅先生谓置办经书困难,进一步观之,举子对其他典籍的需求亦是这样。一方面,为了应对科考对文体形式以及表达技巧等各个方面的要求,举子不得不阅读一定量的诗文作品,以之为仿写模范。另一方面,购买大量的诗文别集或者抄写诗文别集,既费钱财又耗人力。故此,遴选优秀且适合于考试的诗文作品,以之作为备考阅读对象,就为必然之事。

  至晚,在初唐中后期,举子便认识到诗文总集对科考应试教育的作用。以诗句选集为例,唐人编纂的诗句选集,今可考者有十余部,仅初唐就有三部,依其纂集时间先后分别是褚亮《古文章巧言语》,是集纂于贞观中;许敬宗等《瑶山玉彩》,是集编成,大致在龙朔元年(661年);元兢《古今诗人秀句》,是集大约纂成于咸亨二年(671年)。 《古文章巧言语》纂集时间,参见卢盛江校考:《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》南卷《集论》,[日]遍照金刚著,中华书局,2006年,第1536页;《瑶山玉彩》编于龙朔元年,参见宋王应麟《玉海》卷五四;《古今诗人秀句》纂成时间,参见卢燕新:《〈新唐书・艺文志〉重出唐人选编唐代诗文总集考》,《古籍整理出版情况简报》2007年第8期。除诗句选集,初唐编纂的诗总集,据陈尚君《唐人编选诗歌总集叙录》,有刘孝孙《古今类序诗苑》、慧净《续诗苑英华》、 《续诗苑英华》,陈尚君《唐人编选诗歌总集叙录》作《续古今诗苑英华》。集名考订等参见傅璇琮、卢燕新:《〈续诗苑英华〉考论》,《文学遗产》2008年第3期。释玄鉴《续古今诗集》、郭瑜《古今诗类聚》、崔融《珠英学士集》等。张固也《新唐书艺文志补》考断代诗选集有佚名《贞观集》,通代诗选集有佚名《诗编》、郎余令《乐府杂诗》。 张固也:《新唐书艺文志补》,吉林大学出版社,1996年,第314、315、316页。另,贾晋华考有武平一《景龙文馆记》, 贾晋华:《唐代集会总集与诗人群研究》,北京大学出版社,2001年,第45页。拙文《〈翰林学士集〉题名职官考辨》考有《翰林学士集》。 《翰林学士集》初次纂成约在永徽三年。参见卢燕新:《〈翰林学士集〉题名职官考辨》,《中国典籍与文化》2007年第3期。这一时期编纂文总集有温彦博《古今诏集》、许敬宗等《文馆词林》、《丽正文苑》、《芳林要览》、李义府《古今诏集》、刘允济《金门待诏集》、李麟《制集》、许南容《五子策林》、康显《词苑丽则》等。 参见卢燕新:《唐人编选唐文总集辑考》,《文史》2008年第2辑。可见,初唐编纂总集种类丰富,数量也较多。傅璇琮《〈河岳英灵集〉研究》论诗句选集的编纂状况时认为:“采摘古今诗文中的‘英词例句’,乃是当时的风气。” 李珍华、傅璇琮:《〈河岳英灵集〉研究》,中华书局,1992年,第8页。由此可见,初唐编纂的选诗总集与选文总集,呈现出繁荣气象。   对比当时的科举状况,据《文献通考》卷二九《选举考》二《唐登科记总目》载,武德五年,秀才一人、进士四人。六年,进士四人。七年,秀才二人、进士六人。八年,秀才一人、进士五人。九年,秀才二人、进士七人。总计,武德年间及第秀才、进士三十二人。唐太宗以后,科考及第人数就增多。自贞观元年至二十三年,及第秀才、进士等总二百二十八人。唐高宗永徽元年至嗣圣年间,仅进士及第人数约五百六十余人。其中,咸亨元年进士人数达五十四人,咸亨四年及第进士则达到七十九人之多。数据对比表明,诗文总集的繁盛与科考制度的发展几乎同步。

  二、唐人编撰的诗文总集在唐代应试科

  考过程中的功用

  随着唐代科举制度日趋完善,唐人编撰的诗文总集在应试科考过程中的功能日益凸显出来。日人遍照金刚《文镜秘府论》南卷《论文意》曰:“凡作诗之人,皆自抄古今诗语精妙之处,名为随身卷子,以防苦思。作文兴若不来,即须看随身卷子,以发兴也。”③ 卢盛江校考:《文镜秘府论汇校汇考》,[日]遍照金刚著,中华书局,2006年,第1331、1380页。他又说:“凡作文,必须看古人及当时高手用意处,有新奇调学之。”③“随身卷子”,亦谓之“馈食之粮”(参下文《文镜秘府论》注)。虽然,遍照金刚所说“作诗之人”、“作文”不一定就是科考举子,但写作过程中,借鉴“古今诗语精妙”以为“馈食之粮”、学习“古今诗语”以求“发兴”、借鉴“古人及当时高手用意”,这应当不是某个文士的偶然需求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对于科考举子,有针对性的熟悉了解他人诗文作品,去应对科举考试过程中的“兴若不来”等特殊现象,这比科考之外的吟诗作文更具有重要的意义。

  首先,帮助科考举子学习语言表达技巧。随着科举制度的完善,考试要求的日益严格,在客观上要求举子必须熟练掌握韵律以及属对技巧。《册府元龟》六四二载长兴二年中书门下覆奏《详覆进士杂文奏》曰:“新及第进士所试杂文,委中书门下细览详覆……李飞赋内三处犯韵,李谷一处犯韵,兼诗内错书‘青’字写‘清’ 字,并以词翰可嘉,望特恕此误。今后举人词赋属对,并须要切,或有犯韵,及诸杂违格,不得放及第。……其李飞……等六人,卢价赋内‘薄伐’字合使平声字,今使侧声字犯格;孙澄赋内‘御’字韵使‘宇’字已落韵,又使‘膂’字是上声,‘有’宇韵中押‘售’字是去声,又有‘朽’字犯韵,诗内‘田’字犯韵……”据此可见,科考制度的发展,客观上要求举子在科考应试时,无论遣词造句,还是韵律属对等,都必须遵守严格的要求。因为属词、韵律等问题,不仅考试举子会受到影响,阅卷考官稍有不慎,也可能会受到牵连。因此,随着科考要求日趋严格,应试的难度日益增加,及时编纂符合考试需要的诗文总集便成了合乎必然的要求。《旧五代史》卷一二六《冯道传》载冯道谓任赞曰:“中朝士子止看文场秀句,便为举业,皆窃取公卿,何浅狭之甚耶?”虽然此“文场秀句”未必就是唐人诗句选集《文场秀句》,但冯道谓举子有“借窃取公卿”之嫌,则“文场秀句”当具有“集”诸家诗文之特征。这说明,为培养应试表达能力、提高撰写应试文章质量,科考举子往往需要借鉴同时代成功的语汇经验。从这一点看,唐人编集的选有本朝诗文的总集,恰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。

  其次,帮助应试参选举子熟悉文体特征。这一点,进士试尤为突出。据傅璇琮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研究,高宗永隆二年(681年)起,进士试杂文,所试者为箴表论赞。杂文专试诗赋是天宝时期。李德裕为宰相,进行科举制度改革,又停诗赋,代之以箴表论赞等。李德裕罢相,又罢论赞而复试诗赋。 本段所引观点,参见傅璇琮: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(增订本),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3年,第165、57、405、406页。可见,颇受唐代举子青睐的进士试,其所试文体,不同时代之重点略有差别,大体包括诗、赋、策、箴、表、论、赞等。其他,如诸州贡试要试杂文及时务策,明经试策文,制举的辞标文苑科、蓄文藻之思科等科目要试文艺辞藻,等等。可见,对科考文士来说,熟悉文体特点,是考前准备工作中至关重要的环节。

  科考举子掌握文体特点的需求,促进了以文体探讨为重点的总集的编纂。如疑为许南容集撰《五子策林》十卷,《新唐书・艺文志》四丁部总集类著录,下题“集许南容而下五人策问”。佚名编集《元和制策》,《玉海》卷六一《艺文》之《唐元和制策》条注:“《志》总集类三卷,元稹、独孤郁、白居易(注曰:《崇文总目》,原注)元和元年四月丙午,策试举之士,稹、郁、居易及萧a、沈传师出焉。”这两部总集编纂时间、编纂人以及编撰动因均难以详考。但据《新唐书・艺文志》等推测,这类编纂科考策文的集子,当有熟悉科考文体的功能。

  此外,唐人编撰诗文总集与行卷与纳卷也有一定关系。唐代举子有行卷风尚,同时又得向礼部纳卷。程千帆《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》对行卷和纳卷作了较为详细的区分:“所谓行卷,就是应试的举子将自己的文学创作加以编辑,写成卷轴,在考试以前送呈当时在社会上、政治上和文坛上有地位的人,请求他们向主司即主持考试的礼部侍郎推荐,从而增加自己及第的希望的一种手段。”纳卷是:“进士到礼部应试(即所谓省试,礼部属尚书省,原注)之前,除上面所谈到的要向有地位的人投行卷之外,还要向主试官纳省卷。(称为省卷,因为是向尚书省所属官府――礼部交纳的。它又称公卷,则对行卷系献给私人的而言。原注)” 程千帆:《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0年,第3、7、8页。也就是说,举子为了增加科考及第的可能性,把自己的诗文作品投赠予有名望之人,是为行卷;按规定向礼部交纳个人的作品集,是为纳卷。为了更好的达到行卷、纳卷的目的,举子们认真学习前人经验、精心的准备工作也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,即总集的编纂亦同时适应举子们行卷纳卷的需求。

  唐人选编诗文总集和行卷、纳卷的关系,可由《观光集》管窥之。五代王毂集撰《观光集》3 卷,《唐才子传》卷一曰:“……乾宁五年,羊绍素榜进士。……毂因撰……及《观光集》一卷……”《通志・艺文略》第八诗总集类注曰:“梁王毂集礼部所投诗卷。”胡应麟《诗薮・杂篇》卷二亦曰:“《观光集》三卷,是先辈行卷。”据《通志》、《唐才子传》、《诗薮》等,知是集选编内容为科考举子的行卷诗。换个角度讲,纳卷、行卷的需求,从客观上促进了此类总集的编纂。   三、应试参选举子活动与送别、

  唱和集的编纂

  依据时间先后,举子们科考活动大概可分三个阶段:备考、科考、科考结束后的相关活动(包括离京、返乡以及守选、赴任等)。除正常考试以外,举子们会进行形式多样的活动。仅京城而言,据五代王定保《唐摭言》卷三载,有大相识、次相识、小相识、闻喜、樱桃、月灯、打球、牡丹、看佛牙、关宴等。诸类活动,既有举子自发举办的,也有官办者。如《全唐文》卷八五六录卢损《请停春关宴奏》曰:“天成二年二月敕:‘每年进士,合有闻喜宴、春关宴,牒用绫纸并官给。’臣等以举人既成名第,宴席所费属私,况国用未充,枉有劳费。请依旧制不赐。”由部分政治家看到国力衰弱与财政困难、希冀减少官办举子宴集而节省政府支出可知,科考举子活动规模大、人数多、形式不拘一格。又如《全唐文》卷七一录李德裕《停进士宴会题名疏》曰:

  奉宣旨,不欲令及第进士呼有司为座主,趋附其门,兼题名、局席等条疏进来者。……臣等商量,今日已后,进士及第,任一度参见有司,向后不得聚集参谒及于有司宅置宴。其曲江大会朝官及题名、局席,并望勒停。缘初获美名,实皆少隽,既遇春节,难阻良游,三五人自为宴乐,并无所禁。唯不得聚集同年进士,广为宴会。

  可见,举子们的活动,包括参见有司、曲江大会朝官、题名以及自为宴乐、庆贺及第者、勉励落榜者、宴送及第还乡者等等。傅璇琮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曰:“唐代文士有一种习尚,就是及第以后,往往不是马上就留在京师应吏部试,而是先归故乡,拜见父母,以示庆贺,或则去有关州府节镇,进行一些活动。当他们离京时,同年或在长安的友人(包括已及第或未及第的,原注),以宴相送,饮饯赋诗。” 傅璇琮: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(增订本),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3年,第422页。可见,诸多送别、唱和,不仅形式多样,而且内容丰富,时间地点的范围也不限于科考与京城。

  值得关注的是,举子们宴集、送别活动是和吟诗酬唱、纂诗结集相伴随的。举子们宴饮赋诗时,往往推举一人为序,然后将诸唱和、送别诗什汇为一集。柳宗元《柳宗元集》卷二二录《送苑论登第后归觐诗序》曰:“……群公追饯于霸陵,列筵而觞,送远之赋,圭璋交映。或授首简于余曰: ‘子得非知言扬者乎,安得而默耶?’余受而书之,编于群玉之右,非不知让,贵传信焉尔。”④ 柳宗元:《柳宗元集》,中华书局,1979年,第599、631页。苑论及第返乡,举子们笺送吟诗,然后由柳宗元为序而结集。对此,傅璇琮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曰:“……柳宗元的这篇序文给我们提供了唐代进士们诗酒文会的情况,大致是:灞陵送别,列座宴饮,各人赋诗一首,然后汇为一编,推举一人撰写序文,以记其事。” 傅璇琮: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(增订本),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3年,第423页。对此,宋吴泳《鹤林集》卷三六《东皋唱和集序》亦曰:“……余每叹唐人刘、白、皮、陆、盛山、韦侯、花下娄二十四秀才,每有酬唱,则连标共轴,或自序,或倩人序,皆非无意于为诗者。矧近时《坡门唱和》,又岂能越唐人窠臼哉?” 《全宋文》(第316册),上海辞书出版社、安徽教育出版社,2006年,第303~304页。吴泳虽然不是专论科举送别唱和,但据其所论,知唐代的唱和结集风气,在宫廷和文士之间极为常见。据此进一步推测,对于科考举子而言,这种吟诗、为序、结集的习尚也不会例外。据唐人序文、唐人别集、唐人笔记小说等考察,和举子们相关的唱和送别并结集的例子很多。除上文引《送苑论登第后归觐诗》,又如,于邵《初冬饯崔司直赴京都选集序》曰:

  张仲孝友,行思板舆;谭公维私,式歌弄印。……前彭州司马,公之元昆,所游有方……国有衡镜,人归品藻。十月良日,驾言北游。当山公持刈楚之锷,信多士发长鸣之日也。……虽古人捧檄,在此行也。因同人惜离,出饯于野,远山四合,长空寥。望青林而不尽,看白日而将暮。忝座右之末,陪难孙之行,不腆斯文,俾专序别。盖让之不可,遂冠于首篇。

  是序见《文苑英华》卷七二四、《全唐文》卷四二七。《全唐诗》卷二五二录于邵诗一卷,仅五首,未见与是集相关者。然据序文“同人惜离,出饯于野”、“不腆斯文,俾专序别”、“遂冠于首篇”推测,是唱和亦结集。

  类似者又如柳立编《送从兄罢选归江淮诗》,见柳宗元《送从兄罢选归江淮诗序》,其曰:“伯氏自淮阳从调抵于京师……于是赋而序之,继其声者列于左,凡五十七首。遂命从侄立,编为《后序》终焉。”④柳,《新唐书》卷七三上《宰相世系表・柳氏表》未见著录,序曰“自淮阳从调抵于京师罢选而归”,此序当在贞元十七八年在京师时作。据序文“继其声者列于左”、“凡五十七首”、“命从侄立编,为《后序》终焉”知是送别亦编纂成集。由此可见,唐人某些唱和、送别集,其编撰原因之一乃科举活动的影响。

  四、科举考试与诗文总集遴选对象的新变

  科举考试的迅速发展,致使科考举子数量日趋增多,他们渐渐成为唐代文化活动中重要的组成部分。随之,这些举子们也就渐渐成为唐代诗文总集编纂者关注的对象。因此,与前唐相比,由于科考制度的影响,唐人编纂诗文总集的遴选内容对象发生了变化。

  首先,在科举制度影响下,科考举子作为新的遴选类别出现在诗文总集中。如《国秀集》,其卷中录有“进士楼颖”、“进士杨重玄”、“前进士常建”、“进士程弥纶”,卷下录“进士范朝”、“进士丘为”、“进士褚朝阳”、“进士梁洽”、“进士严维”、“进士芮挺章”、“进士张万顷”、“前进士樊晃”、“进士万楚”、“进士祖”等。《国秀集》以官班为次,凡所遴选,其有职官者,皆注明身份。对于无职官者,则题进士、前进士、处士,唯薛维翰、孙欣、王之涣、王羡门四人,其姓名前未有任何品题,可见,芮挺章十分注重编选对象的题名。《国秀集》上、中、下三卷,大体上按照诗人出身地位从高向低排列,上编多选地位较高者诗什,中编次之,下编诗人地位相对较低。据《国秀集》可见,科考举子作为新的群体,至晚在盛唐中前期就已经受到诗文总集编选者的关注。   其次,科举考试影响下,唐代出现了遴选备考诗文以及科场诗文的总集。随着科举考试的发展,唐人为了参加各科考试而准备的习作以及唐人科场诗文,其数目也越来越多。备考的习作除前文所述《文场秀句》,又如白居易《礼部策》,《通志・策》注曰:“唐白居易应制举自著策问,而以礼部试策附于卷末。”科场诗文如佚名纂《中书省试咏题诗》1卷,《通志》卷七《艺文略》第八诗总集类、《崇文总目》卷一一皆著录是集,《通志》注曰:“集唐中元以来中书所试诗笔。” 宋黄伯思《东观余论》卷下曰:“《中书省试题咏诗》,若集中纯载诗,即不可谓之诗笔。”《崇文总目》亦录为《中书省试题咏诗》。明胡应麟《诗薮》杂编卷二曰:“唐《咏题》二卷是省试诗。”故据集名、《通志》、《诗薮》等知是集为选录科考诗什之总集,“笔”或为衍文。

  再次,科举考试影响下,诗文总集的编选标准、编集体例随之发生了变化。如《观光集》、《中书省试咏题诗》以举子科试文章为选录标准,《礼部策》以试策文划限为编撰体例等。又如,刘松集撰《宜阳集》六卷,《崇文总目》卷一一总集类著录为《宜阳录》,卷数、集名同《新唐书・艺文志》四丁部总集类。《宋史・艺文志》八总集类作十卷,疑有误。是集所录,《新唐书・艺文志》谓其选里中人之诗。《唐音癸签》卷三《宜阳集》注曰:“袁州刘松集其州天宝以后诗四百七十篇,六卷。”又,《江南通志》卷七二“郑史,字惟直,宜春人,开成进士,为易学博士,积官永州刺史,有赋百篇,又有诗十二首见《宜阳集》。”《江西通志》卷七二《袁州府志》载: “按,袁州旧有宋嘉定间志载:唐人宋迪以下或有诗见于《宜阳集》,及登第年甲互见于题名记者,凡五十有七人,今不俱录。”宋乐史《太平环宇记》卷一九《袁州记》“人物”条亦曰:“宜春山水秀丽,钟于词人,自唐有举场登科者实繁,江南诸郡俱不及之,有《宜阳集》以载其名。”可见,《宜阳集》有诗人约五十余人,诗四百七十篇,其编选标准涉及到“宜阳”与“举场登科者”。与之相应,其编集体例为以地域划限、题名附之举场登科状况。这种现象,是隋以前不可能有的。

  五、科举与市场需求对唐人编纂

  诗文总集的促进作用

  参加科考举子们为取得更好的科考成绩,客观上推动了适合于应试教育的诗文总集流通市场的繁荣。反过来,市场需求又刺激了诗文总集的编纂。前唐,已有专门供书籍流通的书肆。有唐以后,书肆更为发达。据唐刘肃《大唐新语》卷一二载:

  徐文远,齐尚书令孝嗣之孙,江陵被虏至长安,家贫,无以自给。兄林,鬻书为事。文远每阅书肆,不避寒暑,遂通五经,尤精《左氏》。仕隋国子博士,越王侗以为祭酒。

  这则故事描绘的是隋朝书肆的盛况。唐代书肆也达到相当繁华的地步。《全唐文》卷八五九著录五代胡峤《陷北记》载:

  又行三日,遂至上京,所谓西楼也。西楼有邑屋市肆,交易无钱而用布。有绫锦诸工作,宦者、翰林、技术、教坊、角抵、秀才、僧尼、道士等,皆中国人,而并、汾、幽、蓟之人尤多。

  据这里描述“市肆”可见,市场活动的人数众多,参与者身份复杂。其中,“翰林”、“教坊”、“秀才”的参与,尤其值得关注。这说明,“市肆”中有相当一部分参与者是与科考有一定关系的文士。关于这一点,《吕衡州集》卷二著录唐吕温《上官昭容书楼歌》也能说明这一问题:

  洛阳南市卖书肆,有人买得《研神记》。纸上香多C不成,昭容题处犹分明,令人惆怅难为情。

  诗下序曰:“贞元十四年,友人崔仁亮于东都买得《研神记》一卷,有昭容列名书缝处,因用感叹而作是歌。” 吕温:《吕衡州集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四库唐人文集丛刊本。事亦见《唐诗纪事》卷三:“贞元十四年,崔仁亮……吕温感叹,因赋上官昭容书楼歌云……” 计有功:《唐诗纪事》,王仲镛校笺,巴蜀书社,1989年,第51页。《研神记》虽不是唐人编撰的诗文总集,但据崔仁亮书肆购书、吕温感叹赋诗可见,唐代书籍流通对文士的影响。这一点,据《陈子昂集》附录卢藏用《陈氏别传》 亦可见之:

  陈子昂……年二十一,始东入咸京,游大学……上壮其言而未深知也,乃敕曰……时洛中传写其书。市肆闾巷,吟讽相属,乃至转相货鬻,飞驰远迩。 陈子昂:《陈子昂集》,中华书局,1960年,第252页。

  据卢氏之文“市肆闾巷,吟讽相属,乃至转相货鬻”,至少在初唐,唐代文人作品集已在书肆有售。其原因之一,即为受到科举考试的影响,有些文士从书肆买来诗文作品集以博取文名。如《太平广记》卷二六一《李秀才》条:

  唐郎中李播典蕲州日,有李生称举子来谒。会播有疾病,子弟见之。览所投诗卷,咸播之诗也。既退,呈于播,惊曰:“此昔应举时所行卷也,唯易其名矣。”明日,遣其子邀李生,从容诘之曰:“奉大人咨问,此卷莫非秀才自制乎?”李生闻语色已变,曰:“是某平生苦心所著,非谬也。”子又曰:“此是大人文战时卷也,兼笺翰未,更却请秀才不妄言。”遽曰:“某向来诚为诳耳,二十年前,实于京辇书肆中以百钱赎得,殊不知是贤尊郎中佳制,下情不胜恐悚。”

  事亦见《唐诗纪事》卷四七《李播》条。对于这种风气,傅璇琮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认为:“这种偷盗的行为成为流传的笑柄,也说明情况是相当普遍的。” 傅璇琮:《唐代科举与文学》(增订本),陕西人民出版社,2003年,第285页。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,正是由于唐代书肆的发达,才为这种“偷盗”行为提供了可能。由此进一步推测,受科考的影响,适应科考需要的各种诗文总集,其进入书肆亦在必然的情理之中。这种现象发展到宋代,就已经成为司空见惯之事。如宋柳开《与韩洎秀才书》载:“……因读孟郊诗,言及足下有卢仝诗数十章。开于十年前,在京城书肆中见唐诸公诗一策,内有玉川生诗约四十余章,《与马异结交诗》为首篇。余寻托亡兄辟用百钱市而得之。” 《全宋文》(第6册),上海辞书出版社、安徽教育出版社,2006年,第338页。柳开所谓“唐诸公诗一策”,应当是一部唐诗选集。其“市而得之”,虽然不一定是为了应对科举考试,但这则事例说明了宋代书肆兜售唐诗总集的情况。陶敏《隋唐五代文学史料学》认为:“宋以后,隋唐五代所编诗文总集大都逐渐亡佚,除了天灾人祸以外,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:一,随着印刷术的进步和刻书业的发达,出现了许多大部头的唐诗总集,保存的作品数量更多,也易于购求……” 陶敏等:《隋唐五代文学史料学》,中华书局,2001年,第105页。从购求动因上分析,举子参加科举考试对总集的需求,应当是市场供给方式发生变化的动因之一。

  此外,科考制度促进了唐代诗文总集的编纂,使编纂者的构成成分复杂化、编纂目的动因多样化,也使得唐人编纂总集的种类更为丰富多彩。但是,举子们为科考应试而编纂的诗文总集,往往只注重其适用价值,而忽视总集应有的思想艺术质量。有些诗文总集,如前文论及《同题集》《中书省试咏题诗》《临沂子观光集》等,其遴选内容,由于受到考试要求的局限,虽然也不乏佳篇,但总体上看,科场诗文和文士即兴感发、抒情言志诗文的艺术成就还是有一定差距的,故专选科考诗文者与《国秀集》《河岳英灵集》《极玄集》《又玄集》等总集是有一定区别的。

《教育学文摘投稿论唐代科举与唐人编选诗文总集之关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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